到世界尽头的空灵歌
黄少天/苏沐橙
*之前的一个脑洞 空闲着就写出来了
捉虫====（我还没捉虫别打我
Ⅰ
少女的眸子如同商铺橱窗里的琉璃瓶一样流光溢彩，雨滴连成细丝划破空气，映落在那份流光溢彩之中。
头顶的老木似乎已经腐朽，雨点打落的时候伴随着细碎的木屑声响。
黄少天丝毫没有顾忌这个站台的高龄，既没有轻手轻脚也没有小心翼翼，毫不客气地踩在木制的栏杆上怀抱着被厚布包裹着的大剑。
苏沐橙看了一眼他的鞋底又看了一眼他脚下的栏杆，那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木仿佛弱不禁风，落在她眼里分分钟都为之担惊受怕胆战心惊，怕它一不小心被黄少天踩垮。
“你还是下来吧，对它温柔点，毕竟也是古董。”苏沐橙蹙了蹙眉，一脸严肃。
黄少天扭头瞟了一眼她就知道她那严肃模样都是装出来的，自然也不会怕到哪里去，便开始胡说八道：“站得高望得远，况且我身轻如燕压不垮它那小身板。”
“它都要哭了。”少女笑了笑。
苏沐橙见那栏杆一时半会还不会垮，自然也就放了一百二十个心由着他去了，打趣了几声后苏沐橙站起身探头望了望远处，笔直的长路远方被笼罩看不见地平线，放眼望去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苏沐橙扯了扯他斗篷的角，问了声：“有看见什么吗？”
“正看着呢。”话音刚落黄少天的呼吸忽然就一滞，顿时噤声，伸出手指指了指远处的浓雾。
远方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一眼望去依旧是无法探究浓雾后的景物，可是现在与方才有些不同，不知什么时候那浓雾之中竟然亮起了两个光点，从远处而来越来越近，那两个昏黄色的光点在浓雾之中越来越清晰，悄然无声地靠近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有那越来越清晰的光线与越来越近的距离告诉他们——正有东西在靠近。
苏沐橙屏住了呼吸，黄少天那斗篷角儿被她扯得不像样子，在她手中被她蹂躏成一团，她眼睛紧盯着浓雾中的那两个光点，小声地问黄少天：“是它吗？”
一时间并没有人说话，沉默得不像话，过了一阵子黄少天才回应了她，声音依旧是轻得很：“应该是。”接着他的声音似乎换了一个腔调，如同吟唱古老诗句。
“它自雾中来，不知来处；它终雾中去，知是落谷镇。”
Ⅱ
对于黄少天的这让别人摸不着头脑的低喃，苏沐橙是知道的，她第一次看见这句话是在十年前的家中，在书房之中她无意翻出了一本厚重的书籍，翻开的时候空气之中弥漫起了厚重的灰尘让苏沐橙连续打了很多个喷嚏。
那本书对于当时年幼的苏沐橙来说是看不懂，面对每一页眼花缭乱的字体与图案简直就使得人昏昏欲睡，她直接就翻到了最后一页，却发现最后一页奇怪得很，一整页的空白只有中间被人用墨水手写了一行字，是用古老的语言书写，而恰好苏沐橙看得懂。
‘它自雾中来，不知来处；它终雾中去，知是落谷镇。’这句话对于当时的苏沐橙来说无疑是天书一般，她看不懂‘它’指什么，也不知道‘它’为什么要从雾中来又要在雾中去，也不知道‘落谷镇’到底是什么地方。
不过这对于孩童来说毫无吸引力，既不是美味的糖果也不是漂亮的衣饰，小镇子虽不如城般繁华但也是足够使人寻着玩乐之趣，苏沐橙的好奇心很快便随着时间而消失殆尽，久而久之就把那写在厚重书籍中的字句抛到了脑后。
直到黄少天经过镇子时与她偶遇与细雨之中，一切的平静戛然而止。
背着剑的少年站在因雨水而略显泥泞的小道上，身旁是被雨水击打而微微颤抖的绿叶，他的眸子如同他身后的远方，都是朦胧胧的盖了一层雾。
苏沐橙撑着伞站在距离他几米外的地方，她在脑海里快速过滤了一遍发现眼前的人实在没有在她的记忆中留下档案，心想大概是一个途经小镇的外乡人。
苏沐橙不怕生，犹豫了几秒后朝着黄少天勾了勾嘴角当作了一个随意的打招呼，轻翘起的幅度犹如最好的弧线。
很多年后黄少天还清楚地记得那雨中的初见，细雨朦胧的白日乌云蔽日，四周昏昏沉沉的渲染着一种使得人想要打瞌睡的气息，而苏沐橙的笑意却犹如冲破云层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一般，暖融融而又灿烂。
明明就站在伞下的阴影之中，可是为什么看起来却觉得她像是在发光呢。
本着不和陌生人说话这个从小被灌输的理念，黄少天在旅途里一路都扮演着一个高冷无比的角色——不轻易搭理人，而就在那个时候什么理念都统统被黄少天毫不犹豫地抛到脑后，他不由自主地就上弯了嘴角，说：“你好。”
“你好呀。”苏沐橙露出了一个受宠若惊的表情，她原本以为黄少天并不会回应她，谁知道竟然出乎了她的意料。
同样出乎意料的是那个外乡人的声音真好听，就像是这被雨水与潮湿占领的空气一般，温润极了。
热情乃待客之道，不能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受委屈，要让他感受本地风土人情享受五星级的服务。苏沐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这句不知道从哪本书里看到的话，而她更是把那句话用到了现实生活中，二话不说就往黄少天走了几步，高举着伞把黄少天罩在了伞面之下。
细碎的雨滴敲打着伞面，头顶的湿漉漉的感觉得以好转，黄少天愣了一下扭头看向苏沐橙，脸上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微张着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说不出口，过了好一阵子他都跟着苏沐橙的步伐走出了大老远时他才出声：“总之还是谢谢你帮我遮雨呀，不过现在什么情况？我很少和女孩子这样子有点儿不好意思……”
黄少天一句话还没说到尾，苏沐橙就因为他的话笑了起来，笑得一颤一颤的，手中握着的伞也因为她而一颤一颤地晃着。
“这雨估计会越下越大，所以我打算带你去镇上的小店坐坐顺便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啦，我们这儿的人对外乡人很好的。对了，想不到你还挺害羞的……”苏沐橙若有所思地抬眼扫了一眼黄少天琥珀色的眼睛，‘真好看’三个字在她心里一闪而过。
一听苏沐橙的话黄少天的脸色唰一声就暗了几个色度，他撇了撇嘴那表情变了变，整个人都变成了定时炸弹似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爆炸。也不管什么熟悉不熟悉，也不管什么才见面没几分钟连对方名字也不知道，黄少天伸出手曲起手指直接就往苏沐橙额头前伸，毫不客气地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她额头上一弹，苏沐橙只觉一道白光在眼前闪过，她还心想着是不是劈了道闪电，谁知下一瞬就痛得她龇牙咧嘴。
“你干嘛呢！疼！”苏沐橙把伞往黄少天手里一塞，双手捂着额头瞪着他，心里觉得很是莫名其妙。
“不许说我害羞，我是男子汉。”黄少天毫不畏惧，犹如战场之上冲锋陷阵的勇士一般用坚定的目光回瞪了回去，头顶上是被雨水敲击着的伞面正发出有节奏的乐曲一般，他们就那样子莫名其妙地便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苏沐橙先认输，她垂下眼哼了哼，说：“你哪里不害羞了？被我说中就恼羞成怒弹我额头哪里男子汉了？”
“我可是独自穿越了半个格洛里大陆的人呀。”黄少天说完后偷偷瞧了一眼苏沐橙，谁知道苏沐橙并没有回应他，成默不作声了好一阵子后黄少天按耐不住又出了声：“你怎么都不夸夸我？这和我预想中的不一样呀。”
谁知道他话音刚落苏沐橙猛然抬起了头，看着他的那双眼睛仿佛闪闪发亮，多了几分方才没有的神采，她双手握住了黄少天垂下的那只手，表情诚恳而又严肃，问：“真的吗？”
一向能言善道的黄少天却在那个时候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与苏沐橙对视着他觉得她的那双眼睛之中仿佛有火苗在蠢蠢欲动着。
来吧，毫不犹豫地灼烧我吧。
黄少天被那忽然浮现于脑海之中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便像甩干着毛上的水的小动物一样猛然晃了晃脑袋想要驱逐那莫名其妙的想法。他微微低头注视着苏沐橙的眼睛与她对视，那双眸子之中依旧如同有火苗在跳动着，黄少天毫不犹豫地奋身一跃而下，他连小半秒也没有迟疑，点了点头，全盘托出：“真的，我从南边出发的，在往东北方向的一个小镇子前进着。”
他的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勾起了苏沐橙的好奇心，她眨了眨眼，温柔洪水席卷而来，眸中那股火苗在顷刻间熄灭。
“你去哪儿？”苏沐橙笑了笑，笑意如同藤蔓攀上眉眼。
“落谷镇。”
就如同翻开被遗忘多年的书籍，翻开的那一刹那会在空气之中扬起尘埃，每一个尘埃都拥有属于它的故事。黄少天的话是惊雷，是翻书的手，翻开记忆的书籍扬起尘埃漫天飞扬，而苏沐橙伸出手握住了一粒尘埃。
如同什么被锁起来的东西被人打开了那把锁，如同什么东西被释放。苏沐橙听了黄少天的话愣了足足好几分钟，握着黄少天的手的力气却越来越大，直到黄少天实在觉得手疼得慌才用握着伞的那只手的手背敲了敲她的额头。
苏沐橙回过神来，不过隐约还是神游的模样，她紧盯着黄少天的脸盯得黄少天心里发毛，过了好一阵子她才缓缓开声，说：“我和你走，好不好。”
Ⅲ
无人知晓那悄无声息的老旧列车起点站是哪儿，只知最终到达的地方唯有落谷镇。神秘犹如那个位于格洛里大陆东北边的无名小镇，连最详细的地图之上也无法寻着它的名字。
远方的光亮逐渐靠近，当它破雾而出时他们才看清那究竟是何物，如同黄少天所述一样那是一辆老旧的火车，说是火车却与寻常火车大相径庭，只有车头与一节车厢相连，后面的车厢不知所踪瞧起来孤零零到了极点。车厢外红色的漆早已掉得看不清，明明车头上的烟囱口还翻涌着浓烟却听不见任何轰鸣，没有轨道却能够前行，实在是怪异得很。
“它减速了。”苏沐橙紧张着，手上捏着斗篷一角的力度又大了几分，这个时候黄少天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她那只手，把那被蹂躏得不成布样的角儿从她手下解放了出来，然后把她的手包裹在了自己的掌心，平常温暖的掌心此刻却冰冰凉凉的，也不知道平常的温热这时候是不是因为紧张而跑远了，不过即使凉意占领掌心也没有影响感官，黄少天此时清楚地感觉到了苏沐橙指尖的微颤。
“别紧张，有我在呢。”黄少天忽然微微偏头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声音轻轻的。
“嗯……”苏沐橙蹙了蹙眉，一张小脸上尽是严肃神情，她说，“感觉真相离我越来越近了，可是一想到要掀开那层未知，我实在是害怕得要命。”
“怕什么呢。”黄少天伸手拉了拉她斗篷上的宽帽往她头上一盖，掌心隔着布料拍了拍她的头顶，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勾了勾嘴角：“有我在你怕什么呢？要是前路遇上什么妖魔鬼怪我一刀就给砍了，你别忘了你正和一个剑客同行呢。”
似乎紧张感悄无声息地化解了不少，苏沐橙捏着衣角低低地笑了几声，说：“你也别忘记我是一个业余做炸弹的。”
“得了吧，你做的那炸弹最多就炸死几只小巧玲珑的蜗牛。”黄少天毫不犹豫地笑她，脸上表情轻轻松松，握着她的手却紧了几分。
话音刚落那列车便缓缓地停在他们面前，车厢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即使因为安静得过分实在诡异，但是他们只是相互对视了一眼忽然就笑了笑，黄少天先踏上车厢，被他紧握着手的苏沐橙跟着他的步子也跟着踏进了车厢。
与想象之中截然不同，踏进车厢的那一刹那暖意扑面而来，与车外因雨天而温度下降的空气形成反差。苏沐橙一愣，忽然就觉得一阵安心，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没有原先以为的诡异与毛骨悚然。车厢并不大扫一眼便能看全，也只需要这么一眼她便看清了车内的全景，出乎意料的是车内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其他的客人，分别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以及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他们只是扫了一眼刚上车的他们，随即便挪开了视线没有作一秒的停留，目光冷冷清清的犹如车窗的外头玻璃上沾上的水，冰冰凉。
苏沐橙被那视线凉得打了个颤，原本就戴得松松垮垮的帽子滑落了下来，发尾微卷而柔顺的长发因为被刚才被布料压着的缘故这时候有些乱糟糟，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苏沐橙又莫名地打了个寒颤，迅速就低下了眼紧紧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压迫着她，犹如在海洋深处被海水压迫得踹不过气一般，使得她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消失殆尽。
她在小镇子生活了十余年，小镇生活其乐融融，自然不及黄少天的见多识广。她看不出所以，但是黄少天却一眼就看出那俩人绝非等闲之辈，格洛里大陆之大令人无法想象，在这之上无奇不有，从大陆南边一路走过他也算听闻过不少奇闻异事、见闻过不少厉害之人，所以现在只需一眼他便能看出那俩人全身上下都笼罩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黄少天皱了皱眉，松开了握着她的手，抬起手把她拉到了自己面前，把她笼进他宽大的斗篷里，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都不要问，跟着我走。”
对于黄少天的反差苏沐橙并没有什么异议，她知道黄少天的行动一定情有可原，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之下自己瞎折腾反而是最笨的做法，倒不如听黄少天的。苏沐橙点了点头，身子往黄少天缩了缩，她的视线一直盯着地板，不知道为什么她实在是不敢去瞧车上另外两个乘客。
车厢不大，黄少天还是尽量寻着了一个距离那俩人最远的座位坐下，苏沐橙坐靠窗的里头，他坐在外头，只需微微扭头便能看见苏沐橙的长睫毛。
“睡吧。”黄少天勾了勾嘴角，伸手把手指插进苏沐橙脑后的发丝之中轻柔地揉了几下，最后掌心扣着她的后脑勺把她脑袋往自己肩膀上压，苏沐橙往黄少天的肩窝里蹭了蹭，忽然就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呼吸就如同羽毛轻扫在黄少天领口那裸露出来的肌肤上。
苏沐橙闭上了眼，先前不知道藏匿在那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的倦意开始围绕着她狂欢，铺天盖地的倦意犹如洪水席卷而来，洗得她脑中昏昏沉沉，眼皮仿佛沉了好几个重量。
睡吧，在那雨水织成的不知名乐曲中睡吧。
Ⅳ
阳光的穿透力足以穿过厚重的云层，同时也能穿透眼皮把灿烂送达眼底。
苏沐橙脑子依旧有些迷糊，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的灿烂令她措手不及地直落到眼底。她暂时无法适应如此强烈的光亮连忙闭上眼伸出手在眼前挡住，同时她听见自己耳边传来了衣料摩擦的声响，大概是在她身边的那人动了动身子。
睡意还没全部离开的缘故苏沐橙的脑子还是有些昏昏沉沉，她微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却口哑哑了好一阵子什么都说不出，倒是她身旁那个人发出一声轻笑，下一秒她又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人捏了捏。苏沐橙蹙了蹙眉头正想要扭头去抗议，那人忽然就出了声，道：“你醒得真及时。”
那个声音犹如一盆凉水从头顶泼下把她浇了个清醒，苏沐橙放下遮光线的手猛地扭过头，睁开眼睛看着身旁那人。俩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有些糟糕，简直就是近在咫尺中的近在咫尺，连对方的眼睫毛有几根都能数个一清二楚。
实在是近得很，分明就在黄少天的眸子之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苏沐橙的脸顷刻之间便红了个遍，身子猛地就往后缩了缩，背脊抵上了车窗，就那样侧着身子直直地盯着黄少天看，窗外洒落的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那睫毛沾染着细碎的暖意瞧起来像是在发光。
比起苏沐橙的狼狈，黄少天此刻倒是一副得体得很的模样，他靠着座位的靠背轻歪着头看着苏沐橙，唇角噙着笑意，眼神认真而又专注，仿佛眼中没有其他事物唯独只有她。
仿佛时间忘记了前进，在这一刻静止，睫毛上泛着细碎的光，如同眸中的彼此一样像是在发光。
“快要到了。”黄少天先出了声，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得快要冒泡。
苏沐橙一愣，扭过头看向窗外，还是有些不习惯过亮的光线她不由眯了眯眼，不过这并没有改变窗外的景色。只见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草地，阳光洒落在上面瞧起来如同一片泛光的海洋。有点儿过长的草随着风轻轻地晃动，瞧起来如同海洋的波澜，更有活物隐匿于其中时不时地探出头，虽说看得不太清楚但是苏沐橙敢拍着胸口打全票说自己肯定没有见过那种动物，可能是仅仅生存在这儿的动物吧，毕竟落谷镇就是一个充满未知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醒来之后那睡前使得人踹不过气的压迫感消失得一干二净，苏沐橙还悄悄抬眼看了看车上另外两个乘客，惊讶地发现那俩人给人的感觉柔和了不少。因此苏沐橙觉得心里放松了不少，就犹如在雪困住冷得要生要死的人忽然回到春暖花开的地方一样恍如新生。
“真好看。”苏沐橙回过头笑得眉眼弯弯，睫毛跟随着她的笑意一颤一颤的。
“嗯。”黄少天的表情有些奇怪，既是愉快却又带着几丝凝重。
苏沐橙很快就发现了他表情之中的不对劲，她忍不住露出了担忧的神情，扯了扯他的袖子问他：“怎么了？”
黄少天摇了摇头，说：“美是美，但是越靠近落谷镇则是越奇怪，你刚才睡着了没有见着路旁的景象，就在刚才窗外就经历了四季的景象，就在你醒来之前窗外还是白茫茫的一片，似乎列车从暴风雪中穿过。”
苏沐橙只用了一秒就判断出黄少天并没有在唬她。
“奇怪就奇怪吧，我从出发前就做好心理准备啦，况且有你在呢我才不怕。”苏沐橙耸了耸肩，认真地说道。
Ⅴ
后来苏沐橙又闭目养神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又陷入了梦乡，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睡多久便醒来，倒也不是自然醒而是列车到达了终点站。一听见黄少天在自己耳边吹气说“落谷镇到了”，苏沐橙就打了个激灵一下子就清醒过来，那‘落谷镇’三个字使得她清醒的效果简直比凉水还有效。
苏沐橙睁眼后第一个动作便是扭头看向窗外，谁知道落入眼中的景象却令得她失望不已，窗外浓雾弥漫，能见度不足三米。
她伸出手指用指尖轻轻刮过车窗玻璃，一阵渗骨的凉意穿过皮肤穿透血肉，苏沐橙被凉得打了个颤连忙缩回了手指，转过身伸手握住黄少天的手腕便站起了身，她看了一眼车上发现之前那两个同车的乘客已经下车，车厢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有些冷冷清清，而先前车厢内温暖的温度似乎在逐渐下降，苏沐橙清楚地感觉到了现在与刚才她刚醒来时的温差。
“下车了。”苏沐橙拽了拽黄少天的手腕，说道。
车厢的门仿佛是一道屏障，把车厢与外头的世界隔开，当苏沐橙离开车厢的那一刹那顿觉铺天盖地的凉意席卷而来紧紧地包裹着她，把她整个人置身于冰冷空气之中动弹不得。
黄少天下车后也打了个寒颤，紧接着皱了皱眉，显然车外温度冷得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把手往前一伸，把走在前头的苏沐橙往后搂了搂，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在苏沐橙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把她拢到了自己身前，在她刚反应过来的时候黄少天已经从身后搂住了她。
“干嘛？”
“冷死人了，冷死人了，我要拿你取取暖。”
“我又不是暖炉子。”黄少天听见苏沐橙低低地笑了声。
“那好，你是小太阳。”
Ⅵ
落谷镇确实是一个神秘得很的地方，它实在是让人摸不清头脑。例如就在刚才，浓雾忽然就开始退散，顷刻之间便消失在远方，使得这个镇子终于把原本的面露展现在了来客的面前。
褪去神秘的浓雾，落谷镇竟然是一个普通小镇的模样，没有骇人的骸骨与蝙蝠，也没有荒凉的破败旧坟，有的只是整齐的街道与脚下普通的石子路。
浓雾散去之后周围逐渐有了人声，他们就站在镇子的入口，站在那个雕刻着‘落谷镇’的指路牌下，看着镇子内逐渐多起的人中男女老少都有，都是寻常的人类也不是什么怪物。
走进了镇子后他们还看见逐渐有人搬出货物在路旁摆起了摊子，再往前走了一段路他们发现竟然来到了这个镇子的集市，四周都是叫卖与讨价还价的声音，似乎还是一个很繁华的小镇。
“出乎意料呢。”苏沐橙笑了笑。
“我觉得其实都是我们自己的原因，是我们把这个镇子想得太可怕了。”黄少天耸了耸肩，很干脆地就承认了自己那先入为主的误解。
“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样子，先去解决吃的吧。”说完后苏沐橙还摸了摸肚子，脸上做了个‘饿了’的表情。
“吃饭吃饭！饿死人了！我肚子都快饿得与后背粘一块了！”
黄少天一听见吃的眼神都亮了起来，视线往四周转了一圈后他也懒得舍近求远了，干脆就推着苏沐橙往一旁的小餐馆里走。
小餐馆确实是小餐馆，不大的店面内只有五张桌子，与外头街上的喧闹不同店里倒是清净，店里的五张桌子只有一张坐了客人，就在他们找了张餐桌坐下后苏沐橙才发现旁边那桌坐着的客人竟然是刚才车上的老奶奶。那双手枯槁如同树枝，同时又是苍白毫无血色，几乎与她手中捧着的白瓷茶杯不相上下。
就在苏沐橙偷偷打量着她的时候，那老奶奶忽然就扭过头看向苏沐橙，在苏沐橙惊慌失措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时她忽然就笑了笑，道：“慌什么，我知道你在看我。”
既然被发现了，苏沐橙自然也不能死鸭子嘴硬厚着脸皮不承认，她下意识地往黄少天身上靠了靠，背脊抵上他的胸膛，莫名地因此安心，狂跳不已的心脏渐渐恢复平缓的跳动。
“不要怕。”
黄少天忽然伸出手捂住她的眼睛，用掌心给他带来了黑暗，仿佛那覆上眼睛的掌温是引导着她方向的那束光。
“我没怕。”苏沐橙说得底气不足。
“我就说为什么会觉得面熟，刚刚突然想起那位是猎魔协会的前辈。”黄少天在她另一只手的手心画圈圈，大概是想要安抚她的意思。
“哎？”苏沐橙有些吃惊，把眼睛从黄少天手掌后探出来，小心翼翼地与那老奶奶对视，微微地弯了弯嘴角努力地挤出一个笑意。
“是之前在车上时吓到了你吗？”那老人笑了笑，手中捧着的热茶冒着袅袅的热烟使得她那张脸朦朦胧胧。
“有点儿。”苏沐橙很诚实地回应道。
“那真是抱歉。”
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苏沐橙的视线毫无目的地在店内转了一圈，忽然她呼吸一滞，视线也紧紧黏在了不远处的墙面上挪不开，下一秒她便猛然站起了身子就往视线所指的方向走起，步伐急迫而又躁乱，淋漓尽致地把迫不及待四个字诠释了透切。
桌上摆放着的茶杯中的水因为她的动作而在杯子剧烈地晃动。
“你去哪？”
黄少天猛然站起身追着苏沐橙的步伐。只见苏沐橙在那面墙壁前停下了步子，微微仰头斤盯着墙上的一处。
那是一面挂满相框的墙面，墙上的相框有新有旧，有的似乎已经年代久远得令人无法想象，照片中的人身上的穿着绝对不是这个世纪所流行。
黄少天在她身旁站定，担忧地看了她几眼，问：“怎么了？”
苏沐橙伸出手指着其中一个相框，那个相框瞧起来还算是新，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苏沐橙的指尖似乎在微微地颤抖着，她扭过头看着黄少天，眼睛之中是无法言说的神情。
“我哥哥在照片里。”苏沐橙颤着声音。
黄少天仔细看了一眼那照片，发现那是两个瞧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他们勾着肩膀面对着镜头，一个在咧着嘴角笑，一个却在愁眉苦脸（瞧起来想笑却忍着笑，大概是想要装酷），而那个正笑得灿烂的少年的模样竟与苏沐橙有几分相像，想必那就是苏沐橙那离家多年音信杳无的兄长。
苏沐橙指了指那个笑得一脸灿烂的帅气少年，声音依旧是微颤着：“这是哥哥。”然后她又指了指旁边那愁眉苦脸模样的少年，说：“这是叶修，是哥哥的好朋友。”
对于这个黄少天一知半解，而苏沐橙之所以会跟着他来落谷镇的原因就是因为兄长的缘故。苏沐橙的兄长几年前与好友离家后便失去了消息不知所终，而在他走后苏沐橙曾在他的房间之中看见一张手绘的地图，牛皮纸的一角还用古老的文字写着‘落谷镇’，那时候距离兄长离家只不过数周，所以苏沐橙跟快就把那事忘到了脑后，直到黄少天的出现。
黄少天用一句话唤醒了她沉睡的记忆，她从家中书柜翻出那本厚重的书籍，又从兄长的房间之中翻出了当年那张手绘地图，苏沐橙将它们整齐摆放在桌面上，抬起头时那眼神都是在发光的。她伸手指着那本厚重书籍最后一页的那行字，语气之中难掩激动：“这是我哥哥写的字，我觉得他可能是去了那个落谷镇。我要去找他，你带我走好不好。”
“这个世界很危险的，路上的一切都没有你想得那么容易。”黄少天拍了拍她的头，语重心长地劝说她。
屋内只亮着一盏油灯，火苗在灯中不安分地跳动，如同那时苏沐橙眼中的神采。
“我不害怕。”苏沐橙笑了笑，眼神中的坚定让黄少天从心底生出一种‘即使不答应，她大概也会扑上来抱着他大腿也要跟他走吧’的想法。
最后还是黄少天先妥协，他叹了口气，道：“好吧，遇到危险时你记得要第一时间想起我。”
从回忆之中挣脱出来，黄少天晃了晃脑袋后忽然就扭头朝着厨房的方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老板，在吗？我有点儿事想打扰你一会儿。”
有时候简单粗暴更容易解决问题。当黄少天一嗓子把餐馆老板喊出来后很多原本藏匿于雾中的未知逐渐明朗了轮廓。
“噢这两个客人大概是几年前来过这儿，具体是多少年前我记不太清，因为我活了太多年了没有什么时间观念。”店主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样。
就在苏沐橙腹诽着这店主说话和黄少天一样半天都捉不到重点时那店主忽然开口，简单明了地直接切入了重点：“他们吃完饭后就进了森林，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
“什么森林？”苏沐橙瞪大了眼睛，急切地问道。
“在镇子的北边有一座森林，我们当地人称之为‘戴尔维斯’，意思是‘不能回头的森林’，其中到底有什么使得那么多外乡人趋之若鹜我是不知道的，因为我们本地人是绝对不想要靠近那里。”店主给他们倒了两杯热茶，那双方才还是清明的眸子此刻却混沌了起来。
“是没有人能够进去后再出来吗？”苏沐橙捧起杯子的手随着她的调子颤了颤。
店主点了点头，目光意味深长，欲言又止。最后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小姑娘，说再多我也拦不住你呀。”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苏沐橙勾了勾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唇角换上了冷静的笑意。
Ⅶ
在镇子上沿着石块路往北走着，周围随着他们前进的步伐越来越冷清，当薄雾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四周已经杳无人烟，唯有不知名的鸟类藏匿在不可见的地方发出怪齁，薄雾朦胧了远方的轮廓，只能看见黑压压的一片随着他们的步伐而靠近。
风吹过时远处发来细碎的枝叶碰撞声响，如同嘶哑的低鸣。
苏沐橙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往黄少天靠去，抱着他的胳膊几乎整个人都快贴上他。从雾中吹来的冷风拂过她的脸颊，拂起她额前的碎发，有几根半长不短的发丝被吹得垂在了眼前恰好卡在了睫毛的间隙之中。
黄少天扭头看她时恰好就看见了那几根狼狈的发丝，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接着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把那几根乱发给往她耳后挽去，他的指尖无意之间轻蹭过她的耳根，就在苏沐橙刚低笑着想抱怨“可痒了呢”的时候两个人忽然就一滞，动作瞬间凝固，脸上的表情顷刻之间换成了无比的严肃。
“你听见了吗？”苏沐橙迟疑了一阵子，在黄少天耳边小声说着，呼出的温热气息犹如三四月的春风温温柔柔地洒落他的耳中。
“听见了，这儿也真是怪诡异的，居然还有人有闲情在这儿唱歌，胆儿真大。”黄少天开玩笑道。
“别麻痹自己了。”苏沐橙笑着他的自欺欺人，“那个森林里竟然会传出歌声，还真是不可思议。”
黄少天捏了捏她的手，把她的手握在手心，点了点头当作同意她的说话。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此时因为薄雾与光线的缘故有些暗沉沉，他望着近在咫尺的森林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下，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无奇不有。
是从未曾听过的神秘调子，犹如世界尽头传来的低唱，朦胧而又遥远，如同萦绕在四周的雾气一般神秘。古老而又冷清，如同顶上那一弯在雾气之中若隐若现的莹白弯月。
苏沐橙用指尖挠了挠黄少天的手心，抬起头朝着他勾了勾嘴角，声音轻轻的仿佛怕惊扰四周的那份宁静，她说：“你的目的是落谷镇图书馆中的藏书，你已经来到了这里，你去寻着它们吧，接下来的路由我自己走完便好了。”
说完她想要挣脱黄少天紧握着她的手，谁知道黄少天手上的力道比刚才大了几分，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把她的手囚于自己的掌心的包围之中。苏沐橙有些惊诧地微仰起头看向黄少天，却恰好对上了他的眸子，眸中不知何时绕上了一抹坚定的神色，坚如磐石，不可改之。
黄少天轻俯着身子用手臂把她揽入怀中，把脑袋轻轻地埋在她的肩窝之中，呼气的时候温热的气体在她的发丝之中乱窜，倒也是在这冷冷清清的空气之中给了她一丝暖意，而那紧握着她的手愈加用力，力度恰到好处，如同把整个世界握在手中一般的坚定。
“我跟你走，我不放手了。”
*顺便→语文常常压线快不合格 我把语死早淋漓尽致地体现了
